王小川想提出中国AGI第三种可能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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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张小珺
出品 | 腾讯新闻 《潜望》——“复盘中国大模型”系列3
就在2024年春节复工的第一周,百川智能CEO王小川罕见地在内部发了一次火。
彼时,中国科技界沉浸在对Sora的惊叹中。但对于这一点,这位看上去性情温和的CEO,相当固执。“为什么做Sora?不是有个技术我就得跟。”在他眼中,OpenAI推出的视频生成模型Sora和之前的ChatGPT根本不是一支技术脉络,“AGI理想一定要以语言为中轴做模型”,Sora是阶段产物。
在公司技术会上,工程师展现了对文生视频的热情,试着说服他应该尝试。这让王小川有点生气。“大家没有站到更长远的角度考虑终局,我到底在干嘛?”在他看来,要么Sora靠近AGI理想,要么靠近现实场景,但它“两个都不靠”。
一个星期后,王小川明确拍板:百川不走Sora路径——“被我摁死在这了。”他说。
王小川出生于1978年,曾获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,他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加入搜狐,6年从高级技术经理晋升至CTO,于公司内部孵化创业。2010年随着搜狗独立分拆,他也出任这家公司CEO。直到11年后腾讯全资收购搜狗,王小川才结束这段漫长的事业生涯。他这么形容这段经历:“搜狗没有做成大厂,但是拆开看里面,我们承受和经历了大家不能想象的东西。”这给他个性上带来许多改变。2023年4月,王小川宣布入局大模型创业。
在我们发布《杨植麟复盘大模型创业这一年:向延绵而未知的雪山前进朱啸虎讲了一个中国现实主义AIGC故事报道后,以月之暗面创始人杨植麟为代表的“技术信仰派”和以金沙江创投主管合伙人朱啸虎为代表的“市场信仰派”,双方观点引发广泛关注。此外,朱啸虎三次在报道中点名王小川和百川智能。
五天后,王小川接受了我们的访谈。他试图阐释在技术和市场、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之外,中国AGI还有第三种可能性——他形容所有人都在“盲人摸象”,他或许能在技术和场景的交叉点上,“把两个看得全一点”——他既做AGI(通用人工智能),又做具体的场景。
“治理是把两个不同的东西融合起来,变成更大的真相。”他说。
由于百川智能是较晚入局的一家中国大模型企业,他也复盘了自己的创业始末、思考与心态起伏,并对朱啸虎的质疑一一进行了回应。
王小川或许代表更本土的一派AI创业者。你会看到,他和朱啸虎有共识也有分歧,虽和杨植麟一样是技术背景,但有一套不同的语汇系统。在王小川的语汇库里,你会常常遇见这样一些表达:“基因”、“哲学”、“生命模型”、“牛顿定律”、“智能纪元”,甚至“太虚幻境”。
“我们缺乏一种自信。”王小川说,“在技术里面,我们认为美国代表的最高级,他们确实有人才储备和资金,但不代表在更高的哲学思考里,他们就一定是对的。”
以下为王小川访谈。(为了方便阅读,作者进行了文本优化)
大象的隐喻
“他们各自看到了大象的局部”
腾讯新闻《潜望》:看到朱啸虎在报道中说“妈的,王小川也一样”,你怎么想?
王小川:我想他是骂我吗?后来一看好像不是骂我。
腾讯新闻《潜望》:这句话多少人转给你了,看了几遍?
王小川:整个看了一遍,但好几个人转我。就莫名躺枪。我想他们转给我的原因,要是知道骂我就不转给我了,应该是好话。但我听了觉得还是没完全理解我们做的事——但我理解他呀。
腾讯新闻《潜望》:你多大程度认同他,多大程度不认同他?
王小川:他是一个率真、敢表达、一点不伪装的投资人,而且有自己的经验。一个人能做自己,有一套成熟、成功的打法,这值得鼓励。他是很真的现实主义,不掖着藏着,而不是一边挂着理想、一边说着现实的话。
腾讯新闻《潜望》:他不理解你的地方是?
王小川:正好有另一篇杨植麟的报道,把他当成技术理想主义代表,走在朱啸虎反面。他谈技术,怎么长窗口,怎么能统一建模,谈的是很未来、很远的事。
大家做的就像“盲人摸象”。这只象是一只完整的象,它既是现实的,又是理想的。他们各自看到了大象的局部,也都很自洽。就商业运作,朱啸虎更自洽,至少形成赚钱闭环;杨植麟呢,理想主义离现实有距离。但他们都不代表从技术到商业的完整闭环,不代表世界的全部。
腾讯新闻《潜望》:朱啸虎说和你在活动上见过、聊过。他说,不是和你关系不好不投你,确实不知道怎么退出,有这件事吗?
王小川:我印象是在深创投组织的一个会上,中午吃饭坐我旁边,就聊了几句。他第一个讲,他只看能快速赚钱的,不能赚钱的他不投。在今天这种环境,这是挺务实、旗帜鲜明的一种投资方式。是对他自己的自洽,也是对他LP负责。我挺尊重他这句话。
第二个讲,如果你们最后有并购机会,百川也是会考虑的,但现在不鼓励大的并购,退出路径很渺茫,他看不清。
他提的几个东西我都挺理解。只是现实主义、理想主义都不太构成今天完整的世界。我用八个字总结:盲人摸象、小马过河。盲人摸象是每个人都看到世界的一个局部——杨植麟看到象鼻子,朱啸虎看到象腿。小马过河是每个公司都在过程中找不一样的路。小学读盲人摸象挺可笑,但随着年龄增长,发现我们都是盲人,只是看的多多少少不一样。